记得我是在一个冬夜里,在清华大学大礼堂看的这部电影。当时觉得虽然号称贺岁片,但一点也不像喜剧,也许叫惊悚片更合适一点。据说,这部影片热映后,妻子普遍开始检查丈夫手机,离婚率也因此大增。
要理解这部电影,必须首先理解编剧刘震云——中国当代文学“新写实主义”流派的一员骁将。
“新写实主义”是对“新写实小说”的一种艺术理论概括。这是1980年代中期以后,中国文学创作中出现的一种新的创作方法和流派。
“新写实主义”作品的特点是淡化塑造“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”,追求描写生活的“原生态”,致力于描写生活琐事、心爱心理和生命冲动等。
“新写实主义”的作品着重对现实负面现象的揭露与批判,笔触很有锋芒。但这类作品对生活取材的偏狭和对生活理解的欠缺,使作品的主题缺乏亮色和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。
总的来看,“新写实主义”采取了自由主义的历史叙事框架,属于伤痕文学的接续和变种。如果说,伤痕文学的重点是抱怨历史的“错误和痛苦”,“新写实主义”则重点论证现实生活也是毫无意义的,无非一地鸡毛而已。其中不言自明的暗示,则是除非能够经过西方文明的彻底洗礼,否则中华文明是毫无希望的。

1987年后,刘震云连续在《人民文学》发表了《塔铺》、《新兵连》、《头人》、《单位》、《官场》、《一地鸡毛》、《官人》、《手机》、《温故一九四二》等描写城市社会的“单位系列”和干部生活的“官场系列”作品。
这些小说展示了一个灰暗的、毫无希望的世界。
《手机》则借助电影的力量成为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部。
笔者过去经常批评冯小刚的作品解构一切,《手机》也是这样,只不过这次是对解构进行解构。
精英们终于可以不顾忌任何道德了,再也没有人像《编辑部的故事》里的牛大姐、《我爱我家》里的傅明老人那样,用一张婆婆嘴整天唠叨道德教条了,却蓦然发现,人欲横流的日子并不好过,它意味着猜忌、警觉、被抓现行、最后的藏身之所被打破,意味着你最亲密的人就是你最凶险的敌人,意味着绝对的孤独和精神上的无家可归。

在《手机》里,严守一看上去得享齐人之福,偎红倚翠,但他实际却不过是一只被围捕的“猎物”。
他只有和于文娟在一起的时候是安全的,此后,他先是成为武月的猎物,不旋踵又成为沈雪的猎物。他既要防范武月的追猎,又要防范沈雪的陷阱,终于在双向围堵中束手就擒。
他没有得抑郁症,却因为嗓子失声而失去了工作。武月和沈雪则双双弃他而去。
武月是可怜的。范冰冰把这个形象演绎得出神入化。
她在追猎严守一,但前提是首先让自己成为严守一的猎物,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她都无偿奉上了,但得到了什么呢?没有人真正关心她,所有和她有关的人,都只想占她便宜。

沈雪看着贤惠,却有种说不出的寒意。
这种寒意源自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全感。她知道严守一靠不住,于是像一位24小时都保持高度警惕的哨兵,时刻注视着这位和她同床共枕的主持人。她和严守一的“恋爱”、同居,变成了一场真正的战斗。